寒真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谢韵却说:“无事,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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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去看看?新夫人都瘸了。”喻霰向来是三人中最毒舌的一位,比晏回南还要更冷漠无情。
而他这性子的养成,并不难理解。喻霰有位年长他几岁的同胞兄长,他的兄长自幼便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,喻霰常年生活在自己兄长的光环之下。
并且他们年幼丧母,父亲续弦娶了一位粗鄙贪婪的后母。不久后父亲也撒手人寰,侯府的重担虽未落在喻霰的身上,但他眼见着兄长为了侯府,永失所爱。
这都促使他心性较之同龄人更为成熟复杂些。
但他尊贵的身份让他有极强的话语权。直言快语、冷言冷语都是他。做了大理寺卿几年,说话恶毒犀利这一点更胜从前。
晏回南冷脸抬眼看他一眼,懒得理他。
李巍从小就温润如玉,习惯了做他们之间的和事佬。他笑道:“谢韵这是怎么弄的?”
晏回南:“跪祠堂。”
喻霰本以为晏回南真的狠心,竟然把谢韵往大理寺送,想不到他还是个不争气的,“呦,你不会以为娶她回来跪个祠堂,就算是报仇了?”
晏回南不耐道:“你若不喝酒便滚远些。”
“你不该娶她。”喻霰语正色道,“现在朝中知道当年之事的人,都想杀谢韵以儆效尤。偏你要娶她,你可忘了晏侯爷当年是如何平反的?你如今娶了谢韵,你要如何自处?现在已经有人弹劾你勾结叛贼,要反。”
晏回南冷笑,“那又如何?找手无寸铁的女人寻仇算什么本事。我不是向她寻仇。”
喻霰冷哼一声,“怎么,你求爱啊?”
晏回南:“你失心疯啊?”
李巍无奈摇头,旋即笑着说:“够了够了哥哥们,别吵了。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这个病体,受不了吵闹呢?”
“是不是我前几个月不在的时候,卢龄玉给他找不痛快了?嘴这么欠。”晏回南真心向李巍发问。
李巍也爱打趣喻霰这个,主要是除了这个喻霰也没什么好让他们打趣消遣的了:“我没注意啊,可能是吧。我得空去国学里问问三皇子。”
“你们疯了吧?”喻霰此时成了脸最黑的一个。
“对了子游,这是秋娘为你挑的新婚贺礼。”李巍拿出一个木匣子,“是一对玉佩,上面的花样是她亲自画的,找了郎飞沉雕的。”
郎飞沉是皇家御用的玉石雕刻师,他雕出的玉能最大限度保留玉材原本的特性,每块经过他手的玉器,都活灵活现,美轮美奂。他最出名的便是一口至今放在养心殿观赏的粉玉睡莲瓶,瓶口是一朵朵精致绽放的睡莲,一直延伸至瓶身。
司武把玉佩接下了。
“其中曲折恩怨我不再说,但这毕竟是你娶妻。新婚贺礼是不可少的。”李巍接着说。
喻霰虽然嘴上骂得最凶,可也豪横得让人搬了一箱礼进来,里面是成对的观赏瓷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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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,日薄西山。温柔春风游荡于曲川苑,带着草木的芳香穿过轩窗拂人面。
谢韵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哭笑,她学医原只是觉得它有意思,后来见学医可以治病救人,便越发努力。
现如今倒是天天治自己了。
谢韵给自己额头上药,寒真蹲在地上用温热的鸡蛋一点一点揉搓热敷她那肿胀的膝盖。
疼得谢韵频频倒吸凉气。
“夫人,你以后还是莫要像今天这般,万一真的惹怒了将军,你的日子不好过。”寒真可以称得上是苦口婆心了,“这成天的,不是这伤就是那伤的。哪还经得起别的伤啊。我原以为夫人是漂亮精致的瓷瓶,碰不得摔不得。现在我是发现了,夫人你是刀,不怕摔打还能打人呢。”
寒真把谢韵都逗笑了,“怎么,你失望了?我不是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。”
“岂敢?女子本当如小姐这样,我才佩服呢!”寒真笑道。
谢韵心底一暖,怜惜寒真手酸:“你歇会儿吧,敷这么久也够了。”
主仆两人说闲话的功夫里,谢韵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。
心里忽然七上八下,晏回南竟让她不由得感到害怕。她此刻突然后悔自己下午赌气了。
“将军。”寒真站起来福身。
谢韵纵使心里百般不愿,可还是撑着梳妆台,在寒真的搀扶下站起来,轻唤了声:“将军……”
晏回南剑眉微挑,薄唇轻启:“来人。夫人慢怠贵客,寒真身为贴身侍女却不提醒,拖去院子里,仗责四十。”
寒真吓得连忙跪下,声音发颤:“奴婢知错了!求将军饶了奴婢吧!”
谢韵也一瘸一拐地上前,神色慌张地拉住晏回南的手:“将军,是我的错。寒真提醒我了,是我不听劝。”
晏回南慢条斯理地抽回手,“你该叫我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