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又在外面等到半夜,晏回南才从屋子里出来。
“金创药拿了吗?”他问。
司武不知道这金创药是何用处,司文让他拿来他便拿来了。
晏回南拿到药便径直往外走,却在经过院子门时被旁边枯树伸出来的枝叉勾破了肩头的衣服。
司武忙说:“这枯树还无人处理吗?都多久了,将军每趟回来衣服都被勾破一件。这群老奴婢真是懒到家了。竟然连将军院子都疏于打理成这样!干不了统统拉去砍了。”
说着他干脆利落地抽刀,将那枝叉砍了下来。
司文总说他一个大男人,整天话多得很。但司武无论如何都改不掉,他一生气就忍不住抱怨。
晏回南倒是没管,径直往霜雪苑去了。
到了霜雪苑司武才知道这金创药是拿来做什么用的。
屋子里谢韵身上的针眼统统红肿发炎了,疼得她难以入睡。这府上的人除了新买来的寒真之外,其余无人不痛恨谢韵的,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。
谢韵这个小姐当得名不副实,身上一点银钱都没有。只能靠着寒真的一点月银去买最差的药膏。谢韵从大理寺出来,身上带的好药膏全被收缴了。
“寒真,后肩我擦不到,你再帮我擦点。疼死了。”谢韵的胳膊全都肿了,弯曲手臂时整条手臂都在疼。
她们扎的时候选用的是最长最粗的针,比一般的缝衣针还要大不少,扎在皮肉里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洞。
寒真小心翼翼地将谢韵的里衣拉下来,一点都不敢蹭到她的肌肤。但里衣因为沾了血与脓水,现在全都粘在皮肉上,要想拉下来,只能先揭开伤疤。
寒真看着那些露出来的有米粒大的洞眼,红肿涨大,一片触目惊心。她深深地揪着眉头,仿佛自己浑身的肉都在疼。
“小姐,这都粘身上了。我得先把衣服揭下来,可能会撕破伤口,你忍一忍啊。”
谢韵闭着眼,“好。你慢些。”
说完她又改口,“算了,你一气儿揭吧,长痛不如短痛。”
她死死咬住牙,寒真一口气揭开衣服,疼得她眼泪哗哗往下掉,只有寒真在场她才忍不住失声哭出来。
“疼疼疼,寒真,我好疼啊。”
寒真也跟着掉眼泪,说话带着哭腔,“呜呜,这该死的尚衣局!虽然小姐刚来府上时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。可小姐本来伤就没好,现下又受了这么些折磨,也不知何时才能好了……呜呜呜。”
谢韵是典型的遇强则强,寒真一哭她倒反过来安慰她:“你别哭呀。没事,我这很快便能好了。我只是比较担心飞镜,不知道晏回南会如何处置他。”
寒真哭着说:“只要小姐把伤口给将军看,将军是个公正的人,他定会相信小姐的!飞镜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我知道他信我。”谢韵因为疼痛,微微喘息道,“但他恨我。他不会帮我的。他知道我的性子,今天这事他一看便知真相。他只是不想让我得势罢了。”
寒真不知过去的纠葛,不能体会她与晏回南之间的信任。但听明白了谢韵的意思。
“没事,擦药吧。”谢韵安慰地笑笑,“待之后我有钱了,把今日的钱加倍还给你。”
寒真猛得摇摇头,“照顾小姐是我应该做的事!怎么能要小姐还我钱呢?!”
谢韵没再说话,寒真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,一边上药一边说:“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,还在担心飞镜,他武功那么高强,不会有事的。这飞镜是对小姐来说很重要的人吗?”
“嗯,是很重要的人。”她生命中重要的人越来越少了,她不能再失去飞镜了。
“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?”
谢韵点头,“他多次舍命救我与我的弟弟,这次是我牵累他。比死更痛苦的是失去自由。你能理解吗?飞镜不能说话,他已经比常人要辛苦寂寞许多了。其实即便他没有舍命救我,他也是一个十分值得相交、值得我珍惜的朋友。”
谢韵是很重情义的人,在被迫失去从前的全部生活之后,她愈发珍惜来之不易的情感。
次日清晨,谢韵出门,却意外在花园的墙角发现了一地碎瓷片。地上残留着许多粉末。
她沾了点在指甲里,一闻便知是上好的金创药。
她问寒真:“这是谁打碎的?”
寒真摇摇头,“府里近来总是失窃,什么都丢。许是哪个仆人偷了府上的好药出去倒卖,翻墙的时候掉下来了吧。”
谢韵没疑惑,而是让寒真去拿新的瓷瓶来,把这珍贵的药重新装起来。
“贵死了,把干净的都盛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