殊不知当时的大周腹背受敌,北夷人听闻晏侯爷亡故,不久后大周帝新丧,大周被大梁缠得焦头烂额,便趁火打劫,自大周的后方南下攻入,险些便一举攻下京城。
宋鸿煊刚即位不久便遭此难,他现如今绝不会轻饶谢韵的。
“晏回南呢?他不在我一个字都不会说。”谢韵强撑着一口气问正坐在她对面的喻霰,从前的喻小王爷,如今的大理寺卿。
她在牢里受尽折磨,浑身是伤。喻霰得了皇帝的令,只用最折磨人的刑罚,暂时不要她的命。
妄图从她口中得到大梁的机密。
可她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棋子,她能有什么机密可让他探听的?
喻霰自幼便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死人脸样子,这么多年依旧没变,不过是从小号的死人脸,变成了大号的。
他耐着性子说:“你说与不说,皇上都会要你的命。”
谢韵听到他说话,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许多年都不曾见这些故人,这趟回京,见到的个个是熟面孔。
真是无情,我小时候可帮你在卢龄玉姐姐面前说过好话呢。谢韵如是想着,只是她没力气说。
纵使是冷酷如喻霰,但他再次开口时,眼中仍有一闪而过的仇恨与悲痛:“而且你怎么敢再提晏回南?若不是你父亲,他怎么会家破人亡?”
这一句话仿佛又一记利刃,深深刺入谢韵的心口,杀人诛心便是这样的滋味。
“他亲口说了不来吗?”谢韵仍旧抱着一线希望。
喻霰:“他亲手把你送进来的,你觉得呢?”
谢韵沉默不语。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疼,每一处的痛感都无限放大着,排山倒海一样碾压在她身上的每一寸筋骨。呼吸如同拉风箱一般艰难。
这明明不是她造成的果,可好像所有人都笼统地归因于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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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心殿内。
晏回南几乎是让司文提着传圣旨的公公走进的养心殿。
刚到养心殿,传旨的掌印太监便哭哭啼啼地一溜小跑跑到皇帝身边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便开始痛诉自己刚刚的经过。
这委屈的哭声,不仅晏回南听了烦,皇帝也受不了。
但是他一看到原封不动被送还回来的圣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。
他一脚踹开掌印太监,让他滚到殿外哭去。
“子游,朕赐的圣旨,你为何不接?”
晏回南丝毫不为所动,但君臣之礼不可失。他好歹还是跪下回话了:“回皇上,外患未除,失地尚未收复,臣是不会成婚的。”
“父皇在世时疼你比疼我都要更甚。如今你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,却仍旧孤身一人。想必父皇也会为你担心的。长衡幼年便心悦你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况且你不可能一辈子不成婚,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为你打理家中事务。”
晏回南从前小孩心态,看不懂帝王之术。但时过境迁,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纨绔了。
皇帝多次想要为他指婚,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中了长衡公主。心思昭然若揭,不过是想利用他的同时又能牵制他。
“既然皇上如此想看到臣娶妻生子,臣听命。”
“!那你直接接旨便可……”皇帝话音未落。
晏回南又慢条斯理地补上:“但我只要谢韵。”
刚准备进门通报皇后来了的太监,忽然听到养心殿内“啪”的一声,是瓷器碎裂的声音。
下一秒又听到皇帝怒不可遏的怒吼:“晏回南!你是疯了吗?你的心被狗吃猪啃了吗?!你胆敢再说一遍,我让你跟谢韵一起上西天!”
晏回南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只要谢韵,做我的正妻。”
这一遍,连匆匆进来的皇后也听到了。她进宫前养在深闺,却也曾听闻:晏小侯爷是京城小霸王,谁都惹不起。而比晏小侯爷还要惹不起的人便是他的青梅,谢家庶女,谢韵。
但当谢家害了晏侯爷全家,所有人表面可怜心疼晏回南,背地里多的是对他嘲讽讥笑的人。嘲讽他给自己找了个克星,结果真的克死了他全家。
皇帝怒发冲冠,气血直冲大脑,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踹晏回南一脚,把他踹醒。但晏回南如今是大周的股肱之臣,是他扶持着凋敝的大周重新走到往日的荣光。
他深知,自己能够稳坐如今的龙椅,全凭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甘愿辅佐他的晏回南。所以今天这一脚他不能踹下去。
他强压下怒火,连着顺了好几口气才恢复了冷静。
“为什么?你说说谢韵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,时隔多年,还能让你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娶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