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荣不再端着虚伪的公子样,他不屑地冷哼一声,“什么人也敢来教训我。”
他端起盛酒的酒盏,摇晃着手中的酒液,向晏清说道:“圣上派你来为王府筹办宴席,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我们这些受邀的宾客,连杯酒也不敬我们。”
晏清扬起眉,不想再与他多纠缠,没接过他手中的酒盏,从身后送酒的低眉顺眼的侍女的托案上顺起一杯酒一饮而尽。他将酒杯向下倾倒,表示已然饮尽,便疾步走了出去。
晏荣身边的人还想要拦,被晏荣叫住,他阴恻恻地看向晏清的背影,轻声说道:“你跑不掉了。”
“晏公子!晏公子!”晏清身后传来张平轩的呼唤,他没有停下脚步,依旧快步走去。
“晏公子,酒楼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,是我该死!我愿用我的双腿乞求您和殿下的原谅!”张平轩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,咬牙说道。
晏清叹了口气,张平轩虽然冒犯,但殿下能想到最大的惩罚最多就是偷偷套他麻袋打他一顿。阳城的人畏惧南齐来的将领,尤其害怕“杀神”。尔虞我诈,勾心斗角的阳城,一丝风声都能让人甘心拿命来换家族的一个平缓的未来。
但和他们解释是没有用的,于是晏清微微顿住脚步,说道:“帮我办件事,若我二刻未归,你便叫王府的人或者南王殿下来后院寻。”
张平轩也观察到顾清雾的离席,若要通知南王,晏清多半是去处理这件事的。此刻来不及多想,他连连答应,转身回到席间。
晏清终于摆脱了所有的阻拦,他其实不太能饮酒,此刻胃里烧得慌。多一分就要醉得厉害,晏荣估计也想看他出丑。但昨夜他怕今日有人灌他酒,请求素锦准备解酒意的药,他早已提前服下。
行至后院,院子里却静得吓人。晏清谨慎地走进半敞开的卧房,里面却不见一人。他拧起眉,不可能,王府虽然仆从少,却算得上是戒备森严,唯独这后院无人照看。若是他们想要做些什么,只有后院最好下手。
吱呀一声,晏清的眼前突然变暗,是门关上的声音。可恶,原来是冲着他来的。他立马返回门口,房门早已落了锁,怎么踢踹都打不开,忍不住骂了几声。
“晏公子......”卧房最深处传来虚弱的女声,晏清一惊,忙向里处走去。只见顾清雾正缩在卧房的深处,微露出的手臂上满是自己抓出的血痕,她已然不是很清醒,满脸潮红。
忽地,晏清的腿也一软,不由得跪倒在地上。从身子里冒出些火,从头到脚似乎要把他烧个彻底。那杯酒?还是房间的熏香?不管怎么说,都是他太大意了,此刻已经没有办法再想太多。
必须,要离开这个房间,必须。他必须在失去意识之前,和顾清雾分开。顾清雾看着中药的时间更长,她已经很努力地保持自己的清醒,不做出失控的举动。但身子完全软了下来,没办法再行动了。
两人对视一眼,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。“躲好,我想办法离开,我出来的时间太长会有人来找我。”晏清涩声说道,艰难地拼凑出完整的一句话。
来不及看顾清雾的反应,他艰难地支起身子,摸索起房内的构造。他记得这件卧房无人居住,在书案背后的窗应当是松动的。好不容易摸到窗,他咬咬牙用身体的重量用力撞了出去,整个人重重砸到在后山的地面上,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不能,不能停下来,要去没有人找到他的地方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,他只觉得自己烧得厉害,脑袋已然完全不清晰了。身体僵硬地重复着向前走去的动作,直到面前扑面而来的湿意,是到了湖边吗?他没法再动作了,便投进水中。此刻正值凉秋,湖水冻得彻底,却恰好缓解了晏清的燥意,但还是热得厉害。
他艰难地扶住湖边的假山,蜷缩在湖水里,把自己藏了起来。晏清的视线完全模糊了,身体甚至开始下沉,快要扶不住了。在快要闭上眼前,他听到了有人入水的声音。
谁在向他而来?
那人焦急的呼唤就在耳边,听得不是很真切,但是他知道,是大将的声音。
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有力的手臂轻缓地拖住,皮肤接触到了,好舒服。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战栗了,忍不住发出一声谓叹。再近一些,让他再恬不知耻地多靠近一些。时间被拉长了,直到那人僵硬,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