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婶子得知她会写字,寻了红纸和墨来让她写春联和福字,“以前还要找隔壁村的秀才或者进城找书生写这春联,少不了润笔费。”
她笑容奸诈,“现在方娘子写,给我省了。”
沈芫也不在意,“几个字而已,婶子喜欢就好。”
挥笔书就,福字便成。
王婶子揣着回家贴上,又端了家里制得小零嘴给她,“吃完还有。”
沈芫磕着瓜子看着话本子,陶炉上是正煮着的茶水,屋里灶台还烧着,很是暖和。
她裹着厚重的衣服,也遮盖不住她的肚子。
王婶子经常过来照看,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生了。
沈芫倒是一副临头要解脱了样子,每日呆在家中休憩,说来这样惬意的时光还要追溯到娘生前。
现在这个家事事都要她操办,但忧心的事很少,沈芫也乐意得过且过,反正她怎么开心怎么来。
不乐意浇水就明天浇,不乐意洗碗就明天洗,不乐意喂鸡就明天……这个可能不行,那群鸡能叫得掀翻屋顶。
沈芫翻动一页纸,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,吹凉浅啜一口,“这话本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情节已在我之上了。”
比《庄汐传》推陈出新,也更抓人眼球。
反正沈芫手不释卷,这几日一直在看此书。
晚上点烛费眼,沈芫将热水灌进汤婆子塞进被窝,自己洗漱完便躺下,第二日天明起来,继续拿起看。
这书是她租来的,因为故事有好几卷,一套卖的太贵,不是她能买的。
看到书脊喻言书坊的印记,沈芫笑得更开心了。
王婶子来看她,“还好我们这村离临平城不远,便是有个头疼脑热的,找大夫也方便。”
她安抚沈芫,“方娘子第一次生产,有些怕也很正常,倒时听稳婆的便是。”
沈芫点点头,“我明白的。”
腊月年味正浓,家家户户都在除旧迎新,除夕夜沈芫不时听到爆竹声,让她有些寂寞。
抬头望明月,不知京城沈玄尘怎么样了。
沈玄尘也看着皓月当空,皇宫没有一丝年味,楚鉴这厮,先是囚他,后看着他一语不发,现竟然直接弃宫而逃。
萧钲还在樊城城外,但帝王已不在宫中。
沈玄尘只能瞒下这信息,封禁皇宫,带着护卫亲自去追寻。
而一回国公府,才知道沈芫已失踪数月,惊惧不已,“她一个人去了哪里?路上要是遇到什么……”
沈玄尘觉得自己要疯。
陈壮请罪道,“夫人当日亲去宫中求请,她说怕有护卫跟着会有差池,引得陛下怒火,让我们都别轻举妄动。”
沈芫知道他们投鼠忌器,这样一说便不会跟着她,没想到沈芫直接跑了,离京再也没回来。
沈玄尘深叹一口气,“先追楚鉴,一路也询问沈芫的下落,她肯定往南方走了。”
楚鉴正好也往南方去。
沈玄尘心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,他心想不太可能,便将之抛诸脑后。
*
沈芫哪知道楚鉴当了逃君,正拨弄着火盆,教训那只小狸花,“便是灶火热,你也不能往里钻,我若是没看到你,你现在就在火里了。”
那只狸花讨好地喵喵几声,浑身炭黑来蹭沈芫,被她用手拨开,“别蹭我身上。”
拿来青菜叶给它拨弄干净,沈芫手揉搓它的头,“真可爱,喵喵~”
然后这猫就呆在脚下不走了。
沈芫摸摸肚子,能清晰的感受到隔着这层皮肉,下面是个小生命,她有时也会惊醒,看着自己臃肿的身体。
承乾宫的沈妃也曾有过身孕,但是很快就小产了。
沈芫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儿女缘分,得知自己不易受孕也没什么情绪,但等这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,她才明白血脉至亲的意义。
天大地大,这个孩子与她最亲密,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。
更妙的事,沈玄尘不在。
若是她在国公府便被诊出有身孕,这个孩子反倒会成为她逃跑的拖累,沈芫摸着肚子,“小孩,你来得刚刚好,真会卡时机。”
肚子里的孩子好似听懂她的话,伸伸手动了下。
沈芫心中一片柔软,她道,“你爹是谁都不重要,你只是我的孩子,抚养你长大,便是我在这里的根。”
支起天地间属于沈芫的那片天地。
沈芫挺着肚子,王婶子知道她身子不爽利,这几日都来看她,见她面色有些苍白,关切道,“感觉怎么样?”
还没到生产的时候,沈芫只是觉得心慌气短,昨夜一夜没睡好,今晨起来便难受得很。
王婶子煮了碗汤水给她喂下,“今日不如就躺着,又没什么要紧的事。”
沈芫心想也是,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。
王婶子端着碗轻手轻脚出去,有一人立在院外朝里看,她问道,“可是寻方娘子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