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额头冒出冷汗,双手紧紧抓着床单,“我怎么还没晕,好疼,快晕过去呀,晕过去就不疼了。”
沈玄尘心好似被剜了一块,他抱住沈芫,哀切道,“芫娘,芫娘。”
沈芫一口咬上他的肩膀,沈玄尘觉得手臂一痛随后一重,沈芫终于如愿以偿的晕倒了。
这一睡,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,抬头娘亲坐在床侧温柔地替她擦拭额头,沈芫委屈地唤她,“娘。”
是她的娘亲,她警惕地往方彤身后一扫,没有那个扫兴的弟弟,是她一个人的娘亲。
方彤摸摸她的头,“妍妍幸苦了,跟娘亲走吧。”
沈芫埋在母亲怀里,如儿时眷念般的温暖,她点点头,起身时觉得通身一轻,那疼痛的伤口瞬间消失。
沈芫也不觉诧异,跟着母亲只觉得恬然,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,嘟囔了声,“好黑呀。”
方彤不知从哪取来了一盏灯递给她,“举着就不黑了。”
那盏烛灯雅淡素净,合沈芫的喜好,她爱不释手地转了转,跟在方彤身后往深处走去。
病床上的人口中痛苦的呻吟变作母亲,撑着头浅睡的沈玄尘被一阵冷风唤醒,赶忙查看沈芫的情况。
她猛地睁开眼睛,好似无伤,对沈玄尘笑道,“哥哥,可看到我的灯,娘亲留给我的灯。”
沈芫在房间中翻找起来,可这里不是国公府,没有方彤留下的灯。
她遍寻不见,抱着腿坐在院中,望着天上的明月。
沈玄尘怕这是回光返照,坐在沈芫身边时,握住她的手,“妹妹,我给你找灯,你别走,等我。”
沈芫恍若未闻,懊恼道,“没有灯,这么黑怎么赶路?我要找到娘亲的灯。”
她起身往回走找寻,不一会儿便昏倒在一个箱子前。
沈玄尘寻来竹子和宣纸,削成竹篾为沈芫编灯。等沈芫再醒来找灯时,用伤痕累累的手递给她。
沈芫高兴道,“太好了,我有灯了。”
当夜,神魂离体,行至奈何桥畔,方彤温柔地执起她的手,与她同行。
刚踏上桥,身后有人喊她,“沈芫!沈芫!”
“有人喊我。”沈芫回过头去,“有人喊我。”
方彤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,面容变作书本里的阴差模样,“这里是阴曹地府,没有活人能到这里。”
沈芫回过神来,“啊,原来我已经死了。”
她看着手上的灯,竹篾上有丝丝红痕,是沈玄尘的血迹,这是他给自己的编的灯。
不是娘亲留下的那盏。
沈芫执拗道,“有人喊我,我要回去。”
阴差被那烛火一照,豆大的汗流下来,“你这人,都说了,这里是阴曹地府,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。”
沈芫提灯往他那一照,枣仁大的烛火瞬间变大,让那阴差骇然后退几步,沈芫抓住时机往回跑。
是沈玄尘,他在喊她,她要回去。
病床上,竹篾灯罩中摇曳的烛火陡然熄灭,沈玄尘从打坐中睁开眼来,狠狠压下喉间的铁锈味。
沈芫像是重新找到了呼吸,猛地一吸气,然后转醒。
沈玄尘过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,高烧退去了,他心中稍安,移开手指时发现某人睁着眼睛滴溜溜地转悠。
“哥哥,我刚刚好像见阎王爷去了,但是有人喊我,我就回来了。”
沈玄尘无奈地弹弹她的脑袋,“净说些胡话,你大难未死,必有后福,以后谨慎着些。”
沈芫趴在床上,叫屈道,“我还不谨慎啊,没有比我更谨慎的人了,可这防不胜防啊。”
沈玄尘摸摸她的头,“嗯,哥哥知道,都是哥哥的错。”
沈芫抬首看了眼沈玄尘,“哥哥,你怎么醒的,太医都说你不会醒过来了。”
“做了个噩梦,就醒过来了。”沈玄尘心中道,做了一个你身死的噩梦,便醒过来了。
沈芫揉揉脸,“在这么躺下去,我都要长蘑菇了,要不把我打包送回京城去吧,反正两江道情况都好转了。”
范阳卢家、江南道都送了粮过来,两江道局势也已稳定。
患病人数日渐下降,瘟疫也控制住了。
没她什么事了,沈芫觉得自己该回京城了。
沈玄尘也点点头,“你确实该回京了,有密信传来,大楚要与塔国和亲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