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赶忙去看榻上的人,果真皱着眉头,手紧紧抓着被衾,沈芫握住他的手,“哥哥,我在这里,芫娘在这里。”
沈玄尘来到空茫一片,喊声消失了,他不知道往何处寻,大喊芫娘,你在哪里?
忽然脚下一空,他落入一片黑沉中。
有人紧握着他的手,被衾似被一个人的头压住,沈玄尘望过去,是沈芫憔悴且疲惫的面容。
他空洞虚无的心就这么被填满了。
那个乏味孤寂的梦远去了。
沈玄尘回握住沈芫的手,意味复杂的喊了两声,“芫娘,芫娘。”
你要我如何是好?
清晨,沈芫抬起酸痛的脖颈便撞见一双笑吟吟的眸子,对她道,“你醒啦。”
沈芫“唔”了一声,站起身活动四肢,走出去时才反应过来,喊来孟太医,“我哥哥他醒了,太医快去看看!”
孟太医惊诧地望着沈芫,背着药箱往里间一走,“沈国公,您终于醒了,下官这段时间可是过得提心吊胆呀。”
沈玄尘精神不错,坐起身,笑着回道,“我感觉很好,可以起身走走吗?另外跟我讲讲两江道如何了,赈灾可还顺利?”
孟太医道,“这都八月末了,国公爷已经躺了近一个月。洪水早已退去,现两江道瘟疫横行,好在药物充足,没让这疫病翻了天去。”
沈玄尘长叹口气,“哎,两江道多灾多难,百姓不易啊。”
孟太医把完脉,对沈玄尘道,“国公爷还是要多休息,身体虚弱的很,将养一阵,再出去走动。”
早膳被沈芫带进来,她招呼道,“孟太医不如一道吃些,您大清早跑过来也不容易。”
孟太医哪敢,拱拱手,“多谢沈六小姐,下官去给沈国公抓药。”
绿筠送他出去,蓝瑛摆好碗筷,沈芫扶沈玄尘起来用膳,“哥哥刚醒,喝些清粥补充气力。等你好些,我便让厨房操办你爱吃的来。”
沈玄尘披着外衣在位置上坐下,人消瘦了不少,亵衣空荡了许多。
他问道,“芫娘,你怎么来了?”
沈芫气呼呼道,“有传言到京中说你已经死了,秘不发丧,给我气得,连夜就骑马往两江道来了。”
“你说这传谣的人多不安好心,难道是想要两江道乱起来?”
沈玄尘端起粥碗,一勺勺喝下,“恐是别有所图的邻国,故意捣乱。”
沈芫道,“你被太担忧,萧钲在这里还是很稳妥的,陛下也有所料,早就从江南道调了些兵马过来守着两江道。”
“我们只要将时疫控制好,少死一些人,任务就完成了。”
沈玄尘看着沈芫手脚的小伤口,心疼道,“芫娘,派人来确认我生死即可,你何必亲自来。”
沈芫道,“因为是人就有私心,是人就会说谎,我亲自看到的我才能相信。这么大的事,萧钲从未给我传信,我要好好与他说道说道。”
沈玄尘垂下眼帘,遮住眸中的情绪,安抚道,“萧钲或许是怕消息传出引起恐慌,故而谁都未告知。”
越说沈芫就越生气,“难道就不能派亲信知会我一声吗?哥哥你别为他说话了,这次他不好好解释,我是真的生气了。”
她夹起一筷子咸菜,拌进粥里,吹凉送入口中,腮帮子鼓鼓的,像只气冲冲的小松鼠。
沈玄尘见越描越黑,心中有丝窃喜。
吃完饭,沈玄尘在院中躺椅上坐下晒太阳看书,沈芫听到齐殊过来了,便在厅堂见了他。
沈芫问道,“活菩萨是怎么一回事?”
齐殊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,与沈芫在众人口中得知的八九不离十。
她道,“齐殊,你最不喜鬼神之论,常批判它愚昧,为何这次却拿它作筏子?且将这念力加于我身?”
齐殊飞快撇了眼院中晒太阳的身影,低声道,“六小姐,若不给你,就要给他,你觉得给了他,国公府还有安生的日子吗?”
沈芫注意到他的视线,知道他说得是沈玄尘,若他得到民心,这皇位怕是要姓沈了。
就怕沈玄尘还没长成气候,皇室就动手除去这一祸患。
异心写在脸上的臣子,离死那天也不远了。
所以,还是将沈芫塑造成神女更好。
院中之人察觉到她的目光,将书移开,冲她笑笑,还问,“怎么了?”
沈芫摇摇头,转过身来,“齐殊,你考虑得很周到,但我问你,你是否有那种心思?”
齐殊眼珠子一转,问她,“什么心思?”
沈芫道,“某种诛九族的心思。”
她叹了口气,“你不会有拥立我上位的考虑吧,齐殊,我真的就想过自己的日子,不适合坐上那位置。”
齐殊下巴都掉了,“沈芫,你比我敢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