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正月,沈芷正式向家里人报了自己的身孕,沈芫立马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文家。
文斐然的父亲是个举人,母亲是秀才家的姑娘,祖父祖母就是寻常的庄稼人,还是身子骨不经用了才到京城寻儿孙享享清福。
沈芷说公婆都有文人风骨,除了教书育人的营生其余一概不碰,文斐然中进士后家中才没那么困顿。
祖父祖母就有些乡野,时常要在院子中将花树刨掉种菜,只有文斐然还能劝劝他们。
文宅只有二进,地段也一般,沈芫提着礼物进门,喊道,“二姐姐,我来啦!”
粉桃连忙迎上来,“六姑娘来了,夫人肯定很高兴,姑娘快随我来吧。”
沈芫跟着粉桃穿过垂花门就到了内院,文斐然与沈芷住在西厢房,一掀帘进去,房内还算暖和。
沈芷正给孩子缝制鞋袜小衣,见沈芫来了,笑道,“可把你盼来了,六妹妹快坐,红缨去沏茶。”
沈芫坐到她旁边,看着她对窗穿针引线,“二姐姐不安心养胎,做这些事不怕伤了眼睛?”
沈芷道,“我哪也不能去,只能在家中做些女红,一出去就生怕有什么闪失,想到还要在家中待七个月我就难受。”
“姐姐若想出去不如选些人少的地方,等春天暖和了,我们一起去道观烧个香,赏个花,我请人来给你抬轿子,定不让你劳累。”
沈芷闻言心动片刻,然后苦闷道,“妹妹别勾我,若孩子有什么闪失,那多让人难过。”
沈芫疑惑道,“怀孕真有这般脆弱吗?”
沈芷也很纠结,“文祖母说她们庄稼户怀着孩子也照样干活,没什么事。婆婆说她姐姐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跌跤没的,两人都有理,我也不知道听谁的。”
“不如问个大夫,胎儿安好,多走动一些定也无事。”
沈芷点点头,“大夫来把脉都说我的脉象不错,好好养着便是。”
两人略说会儿话,红缨边将茶端上来,还道,“六娘子,还好你来了,不然夫人还要难过一阵呢。”
沈芫闻言将茶盏放下,正色道,“什么事让二姐姐难过了?”
沈芷忙道,“你别听她瞎说,我没有难过,这都是寻常事罢了。”
红缨直言道,“姑娘有孕不能服侍姑爷,夫人过来问是不是给陪嫁的侍女开脸,服侍姑爷,我们自是不肯的,陪嫁过来是服侍姑娘的,怎么肯做姑爷的妾氏。老夫人便想将自己身边带着的表小姐纳给姑爷做妾。”
沈芫忽地站起,愤恨道,“就这么大点地方,我吼一声全府的人都能听见,还能弄出这么多事来?”
她道,“既要做哥哥的门生,又做哥哥的妹夫,总不能还想着齐人之福,这点事都不能容,恐难成大事,还是让哥哥敲打敲打这文家。”
沈芷落泪道,“斐然是个好的,早就跟我说了他不会再有,只是家中长辈各有各的说辞,想传承文家香火,委屈我这个外人罢了。”
沈芫见她泪流不止,更是生气,怒道,“香火和前程,她们选一个吧,国公府可不要背信弃义之人。”
门外偷听的下人赶忙去报了文家长辈,文父扶着额头道,“本就是高娶,没想着逼她,不开脸就不开,哪想到娘整这一出,惹得国公府不高兴。”
文母也气道,“你那个娘,我都不想多说什么,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,我斐然的前程最重要,谁要折了他的路我就折了谁。”
文父叹道,“还是我去劝劝娘,让她把表侄女送回去,斐然都说了不纳妾。”
他掀帘去正房没多久,沈芫也笑着去给正房的文祖母打招呼,两人正聊这事,冷不丁被沈芫打断。
“文伯父,文老夫人,沈芫给二位请安。”
文老夫人只道,“坐吧坐吧,给她端把椅子坐下。”
沈芫谢过老夫人,端正坐下,然后道,“我哥哥很是欣赏文主事,琼林宴那么多进士,哥哥第一个看中的就是他。”
“琼林宴遇刺,文主事表现勇猛,让人赞叹,哥哥也常说,文人修心修行,最重要的就是品行和才干,文主事难得二样兼备。”
沈芫张口便夸,丝毫不见下人汇报的那般愤怒,让老夫人和文父与有荣焉,面上有光。
她道,“哥哥常说,难忘初心,方得始终,世人品性易变,便是才干再佳,一个品性变坏的人他也是不会要的,虽说寒门贵子难得,但若家中长辈昏聩,这种人他也是不会要的。”
“文主事得此成就不易,若是想往高处走,家中也要全力支持,不给他拖后腿才是,伯父,老夫人,你们说对吧。”
文父捋捋须,“六小姐说得对,官场贵人不常有,小人多的是,我们本就难成斐然的助力,怎好扯他后腿呢,娘,你说是吧。”
两人皆看向文老夫人,这个老夫人笔出一根手指,老泪纵横,“文家三代单传,我想香火旺一些有错吗?”
文父长叹一声,“娘,你说什么胡话呢,你的孙媳妇又不是不生了,你别管这些事了,让斐然自己去处理吧。”
文老夫人拍着大腿叫道,“老了老了,不把我当回事,早点入土不碍你们的眼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