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芫笑容却更盛,带着些得逞的欢悦。
齐殊正路过此处,越看越觉得这姑娘熟悉,听她介绍便知是谁,快步赶过去,“六小姐,你怎么来了。”
沈芫道,“找你呀。”
齐殊将人带到家中,斟上茶水,“寒舍简陋,还请小姐不要嫌弃。”
她将帷帽放下,大口饮茶,“刚与那婶娘嚼完舌根,口干舌燥。”
齐殊不敢盯着姑娘脸看,但仍是察觉到她脸上有伤,问道,“六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?”
沈芫道,“无事,宫中出事,殃及池鱼,很快就好了。”
齐殊手指收拢,问她,“六小姐找在下何事?”
“找你回去做先生呀,齐先生这次春闱失利就一蹶不振啦?”她含笑问他,让他心头一松。
“在下还年轻,不必急于一时。”
沈芫点点头,“这次都是主考官的问题,国子监祭酒,他就喜欢那种华华丽丽堆砌辞藻的文章,与你才干无关啦,你不用伤心。”
齐殊挠挠头,“六小姐这是在宽慰在下?”
沈芫摊手,“不然呢,齐先生快快恢复原状,我和我的姐姐们甚是想念先生教学的日子。”
齐殊失笑道,“六小姐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”
“嗯?”沈芫挑眉,“你这是在讽刺我?”
齐殊抱拳告饶,“不敢不敢。”
齐殊正准备应下然后端茶送客,这六小姐起身往他后院去,望着院中的楸树,“你看它的花好小巧。”
“据说可以裹着面粉下油锅炸了吃。”
齐殊摸摸下巴,“我娘亲也这么说。”
当然,是你告诉我的呀,沈芫叉腰,“你快给我做一份吧。”
她前世吃过这份油炸楸树花。
齐殊见她真心想吃,取来长杆敲打树梢,楸树花开的高,若是没长杆很难取到。
花簌簌落下,沈芫在花雨下转圈圈,快乐的起舞。
齐殊不忍破坏的她的兴致,所以最终打下的花装满了一整个小竹筐,他叹道,“这怎么吃得完?”
沈芫道,“可以送给邻居呀。”
齐殊虽然名师的名声在外,却与邻居相处不甚亲密,毕竟他独自一人在此居住,平日又忙于生计。
齐殊将花瓣洗尽甩干,沾上面糊放入油锅中炸制。
沈芫就像只小馋猫一般守在齐殊身边,紧紧盯着锅中。
齐殊咳嗽一声,“在下可从未吃过这油炸楸树花,若是味道不好,小姐可不能责怪在下。”
“不怪你不怪你。”沈芫将头摇成拨浪鼓。
齐殊将炸好的花放入碗中,递给沈芫,刚想给她找个筷子,她直接用手拿着塞嘴里。
“唔,烫烫烫。”她快步跺脚,然后泪流满面,“就是这个味道。”
死前她回想自己短暂的一生,唯有与齐殊相处的那段少年时光,是她最快乐的日子。
走马观灯时,这树楸花簌簌落下,她在花雨下起舞,齐殊在旁为她抚琴,竟是那般无忧无虑。
齐殊叹道,“怎么吃得这般急?”
沈芫心想,你要是有个东西惦记了两辈子,你也会急。
齐殊给她拿来帕子,“都是你的,没人抢。”
沈芫抱着碗点点头,用帕子将泪擦了,这次守在一旁没在那么急切地试吃,她道,“很好吃。”
齐殊瞟她一眼,“六小姐,我很好奇,为何你好似对我很了解,而且去岁就邀我去国公府与你写帖子?”
沈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,“啊,是这样的。”她似想好说辞,又咽回去,变成,“我不想骗你,齐殊。”
这是沈芫第一次直呼他姓名,齐殊严正以待听她说话。
沈芫弱弱地建议道,“要不你还是看着楸花吧,它要糊了,我不喜欢吃糊的。”
齐殊眼疾手快,将锅中翻滚地楸花夹起。
堆上满满一大海碗,沈芫捧着碗到后院的桌子坐下,齐殊熄了火,将锅盖上,问她,“现在可以说了吗?”
沈芫点点头,“我曾黄粱一梦,那一生中你是我的至交好友,与你在楸树胡同相处的日子,是我最快乐难忘的日子。”
齐殊噗嗤一笑,“六小姐,你还不如说是你早就派人打探了在下的身世,何故这样糊弄在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