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归晏正在介绍这点心,启出的贝齿洁白整齐。
他看得久了,注意力却不自觉从牙齿转移到了灵活游移如蛇的舌尖上,继而是那艳若桃红的唇瓣上。
岑婴的喉咙微微发紧。
他回过神来,仓惶转头,避开了目光。
谢归晏话说到一半,被他打断,很诧异,颇为奇怪道:“可是微臣说错了话?”
“没有。”
岑婴的声音微哑。
他定了定神,忽然转过身子,三两步走到谢归晏面前,提了袖子去抹谢归晏的唇瓣。
岑婴擦得很用力,像是在抹去一个耻辱的痕迹,可饶是如此,隔着衣袖,岑婴还是能感受到他手腕上传来温软的触感。
等缓慢意识到那是什么后,他失措地后退了两步。
谢归晏忽然遭他如此对待,人已经在发懵,双唇微张,那唇瓣惨遭蹂躏,却润泽如霞,柔软依旧。
岑婴感觉他手腕那一节烫得厉害。
谢归晏见他神色不对,担忧地道:“陛下怎么了?”
岑婴有些狼狈地转过眼,不敢与她有视线接触:“没什么。”
但心知这样一句话不足以让谢归晏放下疑虑,他便急忙找了个理由:“朕见谢相唇瓣泛红,以为你也与时下寻常男子般好施些胭脂水粉,心里不喜,便想抹去你的口脂。”
谢归晏笑道:“陛下放心,微臣不喜脂粉。”
柔软仿佛木刻,要永久地存留在他的腕骨之上。
岑婴转了转腕骨,暗下眸色:“嗯,朕现在知道了。”
谢归晏道:“进了这道隔帘,便是微臣的内室了,陛下要进去看吗?”
岑婴哪里还敢进谢归晏的内室:“不必了。朕见这屋里没有一卷诗画,反而有许多的酒和点心,已经发现了敏行的不同之处,如此尽够了。朕出来也有些时候了,该回去了。”
他留下这话,看似是从容离去,偏那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,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逐。
倒把谢归晏弄得稀里糊涂的,再三检查了几回,仍旧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,实在不明白岑婴为何突然如此。
却说岑婴离了谢府但未立刻回到大明宫去,反而唤出金吾卫郎将:“长安城内可有烟花柳巷之处?”
郎将愣了一下,回过神来后还是如实告知:“南曲平康里,最是风流薮泽之地。”
岑婴道:“那可有蓄养男妓之处?”
郎将愕然。
可皇帝的问话不能不答,况且陛下去那,恐是刚与谢相商议了什么要紧事。
郎将忙道:“微臣不知,陛下可否容微臣去向熟悉的花娘探询一二?”
岑婴却道:“朕与你一道去。”
此时是青天白日,南曲门户紧闭,不做生意,幸而郎将在此处有相熟的红颜知己,得以用一块金锭敲开了美娇娘的花窗。
那花娘慵懒地靠在窗侧,美目上挑,第一眼见的却不是耀眼的金锭,而是那红袍美少年。
她惊艳不已,便向岑婴暗送秋波。
岑婴皱了皱眉,躲开她抛来的媚眼,问郎将:“你们常来这南曲吗?”
郎将道:“同僚之间若有宴饮,便会来此处,别的倒罢了,南曲的娘子弹琴一绝,令人心旷神怡。”
岑婴就想到谢归晏爱喝酒,不仅家里有喝空的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酒坛子,还经常跑去明月楼跟顾屿照喝酒。
他低声道:“谢相也会来此处吗?”
郎将道:“同僚之间的宴请总是难免,即使是谢相那般的人物,行事也不好太过孤僻。”
岑婴皱起眉头,只觉难以接受:“他怎能让皎月染尘?”
可,今日已恰巧看到谢归晏私下另一面的岑婴又怎能保证,真实的谢归晏不会喜欢南曲的酒和美娘子。
但好在岑婴是帝王,他不必纠结于这样的小事,只需一道旨意就可以让皎月重新孤高地悬在夜空,继续清冷地照着人间。
岑婴道:“明日朕便下旨,禁了你们的宴饮。”
郎将只觉天都要塌了。
那花娘收了金锭,见岑婴对她确实没兴趣,便也停了没用的媚眼,与郎将指了地方,而后哼哼两声:“原来是个断袖!”
砰的一声,就将花窗关上了。
郎将差点原地一踉跄。
岑婴脸黑得彻底,可奇怪的是,他没有立刻反驳这话。
郎将觉得还不如现在一跤把他摔死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