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十七右手仍反抱着蔚禾,腾出左手来,抽出玉石小箭,以箭为镖,凝神细听黑暗中的动静。
他甩手往出口处掷出一箭,几息之后,不远处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低呼,同时还伴随着药瓶失手滚落在地的轱辘声。
玉石小箭摇头摆尾地凯旋,飞回明十七的手中。
月色之下,箭头处有一点隐约的猩红血迹。
这样一来一回,原本预备拿他们当垫脚石的那个人,逃跑速度也被生拉硬拽拖了下来,药房被团团围住,里面的几个人一个也没跑掉。
“活该!”燕青云幸灾乐祸,全然忘了己方也被一网打尽:“本来都能跑,非要使坏,要跑不掉,都别跑掉。”
他又紧急凑到明十七身边,将怀中偷到的药丸给明十七:“这个六一泥涂在朱砂针刺入的位置,针千万不能拔,这三种药都是稳神定魂的,吃了会好受一点,但治标不治本,要想根治,还是必须用焉酸草,口中含叶,用根茎和六一泥敷在七窍,先上下,后左右,一根根拔掉。”
时间紧急,他却交代得这么事无巨细,明十七隐约察觉到什么,拽住他问:“你要干嘛?”
燕青云不看他们两个的眼睛,低声叮嘱明十七和蔚禾:“趁他们还没进来,你们快藏起来,我出去认罪,我是上清宫的人,药谷不会把我怎么样的,最多又把我压回上清宫,我路上再找机会跑掉就是了。”
说完从怀中取出两枚匿息符,拍在蔚禾和明十七身上:“赶紧找地方藏好。”
女鬼和吉玉郎眼巴巴地看着他,燕青云想起何十九伤势甚重,恐怕暂时无法收复这两只妖鬼,忍住肉痛,又拍给他们两张匿息符。
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喊话:“里面的小贼出来!再不出来我们直接放毒了!”
燕青云高声叫道:“别放!自己人!”
外面怒道:“自己人你砸我们的药房!赶紧给我滚出来!”
刚才药瓶砸碎的动静不小,丹房和药房储存甚多,外面围着的药谷弟子投鼠忌器,一时并不愿硬闯进来。
蔚禾拽住起来要走的燕青云,燕青云以为她有什么紧急的事要说,却听她道:“你要是倒霉被抓回上清宫……”
燕青云瞪她一眼,听她继续说:“……碰到若水和一清,跟他们两个说,不要老替别人赎罪。”
“你也一样。”
燕青云一怔,少见地神色无措起来,一时竟接不上一句话。
蔚禾说完,又是一阵头晕眼花,伏在明十七肩上一阵咳嗽,明十七冲燕青云一点头,不再多说,背着蔚禾坐上吉玉郎的蛇身,吉玉郎一甩尾巴,向着数十米高的药柜顶上飞去。
他们隐蔽在药柜的最上层,看不到地面上的情形,屏住呼吸,隐约能听到三言两语。
“还真是……燕师兄!”
“燕师兄……你砸了……同伙?”
燕青云的骂声反而更响亮:“胡说!什么同伙,就是我练功出了点岔子,路过这儿来取点药。”
门外的嘈杂声离得太远,还不如蔚禾伏在明十七肩上,听到的他的心跳声大。
一片嘈杂之后,蔚禾听到了持盈的声音,还有另一道声音,听上去也有些熟悉,却一时分辨不出是谁。
等到这人和持盈一道进了药房,蔚禾才恍然。
是铸锋。
他怎么会在这儿?
持盈和铸锋各自带了药谷和上清宫的弟子,看样子是要将丹房和药房搜个底朝天。
不知是是不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因,对着铸锋,持盈的脸色不太好,说的话也不怎么客气:“铸长老,偷药一事,是药谷的家务事,我们自己关起门来怎么处理都行,就不劳你费心了。”
铸锋一笑:“持盈长老,你恐怕还不知道,近日有宵小狂徒,侵袭我道门圣地,何况又有我上清宫弟子牵扯其中。”他瞟了一眼燕青云,眼看持盈脸色不好看,语气又和缓了一些:“当然了,这里是药谷,自然一切由长老定夺,我绝无理由横加干涉,只是想要略尽绵薄之力罢了,何况,我们三大道门同气连枝,守望互助,也是应该的。”
他姿态放得这么低,持盈也不好太拂了他的面子,面色僵硬:“有劳铸长老了。”
蔚禾和明十七对视一眼,同时屏住了呼吸。
被持盈发现,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,但要是被铸锋找到,就是前功尽弃,生路渺茫。之前为了逃跑的大费周章,还有燕青云、若水、一清他们花费的心血功夫,全都白费了。